第105章 武斗

青山卧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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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若丝线的雨滴落下,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锦鲤在荷叶下游游荡荡,一会儿追浮出水面吃浮萍,一会儿相互嬉戏着追咬尾巴。

    天亮的时候,雨歇云散,天地间拢着淡烟疏雾,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连雾气也被冲散了。

    “我想过了,既然不能打消了你的念头,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正在帮着钱金银穿衣的洛瑾瑶,扬着因昨夜缠绵而见红润娇嫩的小脸郑重其事的道。

    钱金银是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撩拨着她的耳垂笑道:“就让你跟着,我实话告诉你,即便你日日夜夜跟着我,也是没有用的。”

    洛瑾瑶轻哼他一声,甩手不干了,“自己穿。”

    “自己穿就自己穿,当谁不会呢。咱又不是那些自小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皇子。”

    别个皇子就有那吞金食玉的待遇,到了他这里就成自力更生了。

    啧,想想还真是心酸。

    估摸着他将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倒霉皇子,钱金银无所谓的想道。

    武举三场已经考完了,选出了最优秀的十人,今日这一场是殿试,考的是这些武举人的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随便挑,最后谁守住了擂台,谁便是前三甲之一,而后再让前三甲比斗,以此来决定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

    和往年一样,殿试依旧选在兵部前的广场上,诸世家勋贵都可在此结扎彩棚观看,也允许百姓在禁卫军拦截以外的地方站着围观。

    在家里收拾停当,钱金银、洛瑾瑶、周氏并几个大丫头便乘车来至兵部广场,钱金银自去准备上场,周氏和洛瑾瑶便去寻自家的彩棚。

    各个府里的彩棚都是昨日扎好了的。

    此时,最北面,正对擂台的位置是很长一溜明黄色的华贵棚子,用红漆立柱支撑,最中央的位置安放了一张龙椅,这是盛康帝所要坐的地方,然后便是左右两边一排溜椅子,那是给皇子大臣准备的。

    再往下,对称的左右两边便是各勋贵世家、皇亲国戚的彩棚了。

    远远望来,彩旗招展的,很是威武贵气。

    鲁国公府彩棚的位置不错,离着擂台近,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洛瑾瑶抬头一看彩棋,竟发现,宣平侯府就在自家彩棚的左边,不免微蹙了黛眉。

    “宣平侯老夫妇都是很拎得清的人,和咱们鲁国公府也算世交了,别因为你姑母而把他们也看轻了。若是不喜,你不搭理她就是了。走,看来你伯外祖母一家比咱们娘俩先来了一步,咱们去问个安。”周氏道。

    周一正家的彩棚就在鲁国公府的右边,历年如此。

    她母女二人自去串门,剩下由红薇领着碧云秋梦几个大丫头,在自己的棚子里摆放茶具、果品之类,并将红泥小火炉点了起来,以防备主子们突然要吃热茶。

    少顷,洛瑾瑶先从周一正家的彩棚里走了出来,正要回自家的棚子便被拦住了去路。

    “妹妹,你果真对我忘情了吗?”一道哀怨幽幽的男声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把洛瑾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发现是赵筠。

    洛瑾瑶便沉下脸道:“让开。”

    赵筠连忙压低声音道:“妹妹小点声,别让我娘听见,好妹妹,咱们就好好的说一回话吧,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思念你已成狂了。”

    “你别胡吣了。”洛瑾瑶嘲弄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真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道:“你在为我消瘦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碍着你享受你那些美貌丫头们的殷勤?别用花言巧语骗我了,你不过是没有得到我,故此和自己置气罢了。你在杭州给我下药的事情真当以为我忘了吗?我不想和你说话,更不想看见你这张脸,请快些走开,若不然让我夫君看见,你便吃不了兜着走吧。你可是尝过他的手段的。”

    一提钱金银,赵筠下意识的瑟缩一下,遂即满目愤恨,把洛瑾瑶深深一望,道:“没成想妹妹糊里糊涂就变心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可我发誓,今生非你不娶,妹妹,我等你一辈子。”说完,赵筠便幽魂似的走回了自家的棚子。

    洛瑾瑶抿了抿唇,沉思着回了棚子,心道:再见他,真觉恍如隔世。对他,竟然无爱亦无恨了。她真的怀疑,前世那个为了赵筠而让自己见不得光的洛瑾瑶真的存在过吗?若果真爱赵筠至情至痴,怎会这么快就无爱无恨了。

    甚至于,对于赵筠的记忆,只剩下曾经日日夜夜的悔恨、幽怨和争吵。

    悔恨,悔恨当初的自己糊里糊涂就喝了赵筠给下的药,*之后又糊里糊涂的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加之她自知大错已经铸成,无颜再见父母和夫君,遂逃避般的全部抛下,一跑了之;

    幽怨,因日日受着心中煎熬,不免以泪洗面,沉浸在自怨自怜之中无可自拔;

    争吵,那时她心中其实是已经怀疑了赵筠的,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她没脸回家,只能依靠赵筠,又埋怨他悖逆了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待她三心二意,便是时常争吵。

    是的,在她的记忆中,这便是她和赵筠的全部。

    那些美好的韶华都去哪里了?她和赵筠之间竟然没有一件事令她刻骨铭心。

    此刻她不免怀疑,她和赵筠真的有过倾心相恋的时候吗?

    想到此处,洛瑾瑶一声长叹,若说之前她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赵筠,那么现在她不得不狠狠的甩自己一个耳光,赵筠虽是罪魁祸首,可她自己也有错,若她不曾起了念头,不曾赴凤翔客栈之约,便不会有日后的苦难、煎熬和折磨了她一辈子的愧悔。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碧云将剥成一瓣一瓣并挑去白丝的橘子递了上来道。

    洛瑾瑶摇头。

    彼时盛康帝领着皇子大臣已经到了,列坐上首,武斗宣布开始。

    当看见钱金银上场,洛瑾瑶便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心头阴翳不快缓缓消散。

    主持武斗的是兵部尚书宋清,乃是丽妃之父。

    听他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之后,随之便是一声锣响。

    “武斗开始!”

    第一个擂台上,一个虬髯大汉率先跳了上去,他使一个大铜锤,绕身挥舞一周,抗在肩上,嚣张的道:“山东独孤侠,有本事打败我的都上来。”

    “我来!”一个瘦高个儿,手持一把红缨枪,利落的飞身而上。

    第二个擂台上,虞良奕先跳了上去,他用的亦是一把红缨枪,所不同的是他的枪头乃是金子所铸,阳光下看来闪闪发光,耀人双目。

    “我的枪不见血不罢休,不怕死的上来。”语气之嚣张,比那个虬髯大汉有过之无不及,虬髯大汉的张狂不过在输赢,而虞良奕的张狂却在生死。

    底下的武举人们个个不忿了,规矩上写着清清楚楚,怎么着,你还要做生死斗还是怎么的,有不服气的直接挺剑杀了上去。

    钱金银被分在第三个擂台下面,他瞧了瞧争先恐后在盛康帝面前表现英勇的武举人们撇了撇嘴,背手在后,优哉游哉的往鲁国公府的棚子里钻来。

    洛瑾瑶微张小嘴,气的捶他一把,“别人要么是在比斗,要么是跃跃欲试,你怎么跑回来了。”

    “我渴了,上茶。”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众人无语。

    正上头坐着的盛康帝也抽了抽嘴角,直接把兵部尚书叫道跟前来,指着鲁国公府的棚子道:“比斗之时,还允许喝茶歇息?”

    宋清琢磨着近日来的那则流言,小心翼翼的赔笑道:“武斗的规则里头也没写不让喝茶歇息啊。依微臣看,那一位武举人很是谦逊啊,您瞧,别人都争着在您面前表现,就他淡定从容,可见此人很是稳重,有大将之风。”

    不着痕迹的把钱金银夸了一把。

    夸的那可是他的儿子,盛康帝微微翘了一下唇,正被宋清看了个正着,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那则流言看来不是流言了,而是事实。

    退下后,宋清挤挤挨挨到洛文儒身边,见洛文儒当他不存在似的,他无法,猛一戳洛文儒的胳膊。

    “干什么?”洛文儒不耐烦的瞥他一眼。

    宋清在心里把洛文儒骂了个遍,脸上却带着笑,“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把女儿嫁给他的。”

    洛文儒笑而不语,神神秘秘,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宋清便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叹道:“看来,陛下还是更为宠信你的。”

    “好说,好说。”洛文儒谦虚的点头。

    又闲聊几句,宋清离去,转脸就撇了撇嘴,嘀咕道:“你有女婿是皇子,我外孙还是皇子呢,是正经宠妃所生,可比你那个女婿来的名正言顺多了。”

    这话宋清是故意奚落洛文儒的,洛文儒自是听见,笑意不减,因为皇上更为宠信他,他已经处在上风了,何必再与宋清这老匹夫一般见识,反而落了下乘。

    承恩公府的棚子里,单独隔开的小室内,高恒正与虞良义下棋。

    “没曾想,他一个商人竟还真有几分本事,倒是让我意想不到了。”高恒淡笑道。

    虞良义放下一枚黑子,漠然道:“他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吗?”高恒不以为然的笑笑,落下一枚白子,“不过,他是没有机会让我意想不到了。我最不喜欢的便是意想不到。”

    “那就看,是你得手,还是我得手。”虞良义淡淡道。

    “好,有意思。”高恒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