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一百八十二章 埋藏心底的秘密

花椒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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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小姐,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我必须得实话告诉你……”

    “我不想听!你骗人!你骗人!”雷玉竹眼泪哗啦直落,指着江尘大声否认道,“你一定是在骗人!我爹没有死,他好好的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江尘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她道:“这是雷掌司临死之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早年间存了一些东西在你师叔那儿,这盒子里有那几只箱子的钥匙,你只要拿着钥匙去找你师叔,你师叔自会把箱子交给你。那几只箱子里有他这么些年的医术所成,也有些金银细软,够你往后过日子了。”

    雷玉竹泪眼汪汪地看着那只熟悉的小盒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捧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应谋走过去,从江尘手里接过那只小盒子,半蹲下道:“师傅已去,你节哀顺变,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收着,这是师傅为你准备的嫁妆。”

    “怎么会?怎么会?我爹怎么会死?是谁这么狠心要杀他?”雷玉竹趴在地上伤心道。

    “暂时还不知道袭击师傅和江尘的是哪一路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

    “玉竹……”

    “我不信……”

    雷玉竹哭了很久,才被江应谋劝回了偏院。让桑榆送了她出去后,江应谋将房门关上了,招呼江尘和无畏进了藏书间。

    “说吧,事情是不是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江应谋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无畏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没有江尘说的那么简单?”

    “公子不愧公子,”江尘紧绷的脸松散开来,向江应谋抱拳鞠了一躬,微微含笑道,“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公子的法眼。”

    无畏微惊:“你这么说不会是……是说雷掌司没死吧?”

    江尘道:“我们遇袭是真的,雷掌司身受重伤也是真的。”

    无畏忙问:“那雷掌司现下身在何处?”

    “他人还在城外。报他假死的主意是他出的,他说自己已不便再回博阳,他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就此销声匿迹,另外,他想见公子,说很要紧的事情要跟公子说。”

    江应谋颔首道:“我明白师傅的想法,但这事儿有必要要瞒着玉竹吗?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江尘摇头道:“不,雷掌司说了,暂时不告诉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逼着她去北境找她师叔。如此一来,她既能有依靠,也能不再给公子您添玛法,这是雷掌司的原话。”

    无畏感触道:“看来,雷掌司还是一个很明事理的人。他如此煞费苦心,还希望那位雷小姐不要辜负了好。那么,什么时候安排你家公子去见雷掌司呢?”

    “雷掌司伤势有些反复,我担心中间会有意外,还是明日就去,顺便也可以带些药材过去。”

    “好,”无畏点点头,“我稍后就去准备。”

    “要悄悄的,不能被雷小姐发现了。”

    “明白。”

    第二日下午,江应谋带上江尘江坎悄悄出了城,去往了城外江家族地附近。江尘把雷若坎就藏在了江应谋的那间小竹楼上。

    师徒见面后,江应谋先替雷若坎换了伤药,而后才坐下来与他慢谈。雷若坎第一句话问的便是:“玉竹还好吧?”

    “不太好,”江应谋道,“今早她来找我的时候,眼睛全是肿的,应该是哭了一整夜。师傅,您真的打算暂时瞒着玉竹吗?”

    雷若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为了你,而抛下我独自返回博阳。我没想到她对你已经情深至这样的地步了。你是不可能娶她,所以我要把她逼回她师叔那儿去。没了我作依靠,她只能回那儿去了。”

    “我明白了,稍后我会知会师叔那边,让他派人来接玉竹的。”

    “麻烦你了,应谋。”

    “客气了,师傅,这是我应该的。”

    “应谋,我叫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告诉你,我想这些事情也时候从我心里挖出来了。还记得你从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吗?藏着秘密睡觉会很累的。这些年,在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极深的秘密。为了保全我们雷氏,我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跟谈不上与分享诉苦了,那种感觉憋得我真的很难受。今日,我总算可以对你说了。”

    “是关于有人威胁您的事情吗?师傅,您能告诉我一句话吗?空行他到底有没有死?”

    雷若坎沉沉地喘息了一口气:“不出意外,他应该还活着。”

    “是稽文丁要挟您这样做的吗?”

    “是稽文丁来找我的,他让我设法把魏空行救出去,否则便会将我的丑事共诸于众,让我身败名裂。我当时想,魏空行这个孩子其实人挺不错的,魏家的事情他很少掺和,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所以我就答应了稽文丁。”

    “我听无畏说,稽文丁后来还要挟您做别的事情,那又是什么事情?”

    “哼!那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雷若坎摇头冷哼道,“他居然想让我对王上下毒!你说,我怎么可能对王上下毒?王上一旦出事,整个博阳就会乱的,我怎么能那样做?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玉竹偷偷离开博阳。”

    “您说稽文丁想让您对王上下毒?”江应谋心里微微一惊,挪转的目光中夹着些许的恍然大悟。

    “对,他是这么说的,但他没说是为什么。可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高轩王是一个多么有野心的人,一定是高轩王让他这么来要挟我的。只要王上没了,高轩王就可以趁势而上,夺下王座。”

    “不,”江应谋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可能不是高轩王,高轩王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是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

    “竹馨。”

    “你说谁?魏竹馨?那怎么可能?”雷若坎惊讶道。

    “起初我不太肯定竹馨和稽文丁之间的关系,听您这么说了之后,我可以肯定了。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竹馨用了一些稽文丁害怕的事情威胁了稽文丁,暂时留在了稽文丁家中,之后,她又让稽文丁来威胁您。在救出了空行后,她并不打算收手,又想进一步要挟您为她毒杀王上,所以,那个真正威胁您的是竹馨。”

    “可是魏竹馨威胁我干什么?”雷若坎纳闷不解道。

    “就像您方才说的那样,她想让博阳乱,想让博阳城里内那几支不安分的力量自相残杀,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趁乱救出她父亲魏乾了。您知道吗?就算没有您的帮助,她也已经成功地完成了那件事。”

    “你的意思说她已经毒杀了王上?”雷若坎惊愕地问道。

    “虽然没死,但跟死差不多,无畏说双星耳的毒性可以置人瘫痪。”

    “不错,她说得没错,”雷若坎一脸凝色地点头道,“双星耳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慢性毒药,一般医师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它的毒性虽不是特别地强,但后遗症却特别地多,瘫痪就是其中最大的后遗症。这么说来,王上会瘫痪?那是不是等于说咱们稽国要易主了?”

    “很难说,至少会有一阵风浪起来。”

    “唉,王上还是坐不稳他那个宝座,他还是太年轻了,”雷若坎惋惜道,“就算先王再怎么疼爱他,把王座双手捧到他跟前,他也还是保不住这个位置。”

    “师傅,您方才说有个秘密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就跟王上有关。”

    “跟他有关?”

    “唉……”雷若坎又垂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面容忧郁道,“其实我已经是个罪人了,多活在这世上一日都是上苍额外的恩赐。应谋,师傅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依照闵王太后的意思毒杀了王上的生母黎美人。”

    江应谋瞳孔微张:“师傅您说什么?稽昌的生母黎美人是您毒杀的?”

    雷若坎心力交瘁地点了点头:“对,就是我毒杀的。”

    “所以,根本就没有娄氏一族诅咒她的事情了?”

    “没有,那是成翎王借刀杀人的招数而已。想当年,黎美人艳绝后宫,就算被送到戈国成人质后回来,她也依旧被先王所宠爱,宫中无人能匹敌。她最初从戈国回来时,宫中流言满天飞,当时的宋后还曾联手其他几位夫人想栽赃陷害她,却也没有成功。眼见她如此地得宠,儿子又即将被立为国储,宋后很着急,而当时的王太后闵后就更着急了。”

    “所以闵王太后就下令毒杀了黎美人?”

    “闵王太后说,黎美人在戈国毓尚武王勾结不清,所生之子稽昌或许根本不是稽国王种,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王子,怎么配享有稽国万民的爱戴,所以她必须死。”

    “为了您雷氏一门,您只能下手了,对吗?”

    雷若坎仰头叹息道:“杀人谁愿意?更何况,我这一双手原本是为了救人的。但闵王太后以我雷氏一门要挟于我,我不得已,只能遵从了闵王太后的意思。黎美人死后,我以为这件事情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成翎王居然在这时候跳出来说,是娄氏一族对黎美人下了咒,这才致使她没命的。先王当时正沉浸在失去爱妾的悲痛之中,一怒之下,就将娄氏一族灭了满门……”

    “成翎王果真是个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人,只是可惜了娄氏一族。”

    “是啊,每每我想起这件事,心里都是那么地不安。但我当时根本没法说出事情的真相,一说出来,我雷氏一门也得把命搭进去。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娄氏一族的下落,希望还有娄氏的后人在,但可惜,一个都没有。”

    “按说,当年的事情应该只有您和闵王太后知道是吧?我很奇怪,竹馨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很奇怪啊,她一个小丫头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此事关系重大,闵王太后应该不会跟谁提吧?我之前还以为是高轩王告诉稽文丁的,要说高轩王从闵王太后那里听说了此事,我还相信,毕竟是母子,闵王太后临死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这也说得过去。可是,魏家那位小姐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可能只有见到她了,才能问个清楚了。师傅,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您已故的消息散播出去了,相信今日就能在博阳城内传开。不过,您伤好了之后,打算去哪儿呢?”

    “我暂时不会去我师弟那里,我打算云游几年,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一个娄氏后人。我心里始终有个郁结,我总想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娄氏一族的人,哪怕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听我说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不然,我死了都不会瞑目的。应谋,”雷若坎带着恳求的语气,望着他说道,“万一师傅在临死之前都找不到一个娄氏族人,万一你又刚巧遇上,请你一定要帮我告诉他们当年的事情,那样,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江应谋点点头:“师傅您请放心,倘若我见到娄氏族人,我一定把您的话转告他们。”

    “玉竹就暂时托付给你了,我师弟收到信后一定会尽快赶来的,你只用把玉竹交给他就行了。”

    回城的路上,江应谋问江尘:“那拨人来偷袭你们的时候,真的没给你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吗?”

    江尘摇头道:“没有,就一群黑衣人忽然冒了出来,身手和刀法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公子,您也猜不到到底是哪路人马吗?”

    “威胁师傅的人是竹馨,但竹馨一直都是通过稽文丁传话给师傅的,师傅甚至都不知道背后还有竹馨这么一个人,竹馨不会蠢到派人来杀师傅这么打草惊蛇,所以不可能是竹馨派出来的,而且眼下的她也没有那个能力操控一群黑衣人。”

    “万一,她跟魏空明联络上了呢?”

    “不会,”江应谋十分笃定道,“就算她跟魏空明联络上了,她也没必要杀师傅,因为师傅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何必这样?”

    “成翎王,高轩王,又或者王上?这几派好像都没有杀雷掌司的必要吧?会是谁呢?”江尘托着下巴皱眉思索道。

    “或许,我们还漏掉了什么人。”

    “会不会是郑憾?那家伙一直在博阳逗留,看着挺游手好闲的,可谁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师傅和郑憾好像连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有大到要灭口的恩怨呢?”江应谋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像是他,或许在这城里,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人。记得秋心那件事吗?青十二娘莫名消失,她背后的那个神秘主人也不从知晓了,我总有预感,那个人一定还在城里。”

    药圃旁的小竹楼上,雷玉竹正神情失落地靠坐在竹楼上,呆呆地看着桑榆领几个小婢女种药。江应谋的身影一出现在篱笆栅栏外,她便立刻抬起了头,眼眶湿润地朝那边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默默地抹泪。

    江应谋也看见了她,抬了抬手,示意江尘先回阁去,然后缓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坐这儿?”江应谋走到竹楼梯下抬头问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爹真死了……”雷玉竹哽咽道。

    “玉竹,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要节哀顺变。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办好师傅的丧事,风风光光地送师傅离开。”

    “我不想……我不想送我爹走……他走了……我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呢?在这世上,我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连个亲人都没有……”雷玉竹呜呜哭道。

    “你怎么会一个亲人都没有?北境那边还有你的师叔,你的师姐以及其他师兄弟,你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安排好师傅的后事,我自会派人知会他们来接你。”

    “你要把我送走?”雷玉竹猛地抬起那张泪痕满满的脸,颇为幽怨地责备道,“我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把我送走?你当真是那么见不惯我吗?”

    “这是你爹的意思,也是他的遗愿。他希望你能回到北境,跟你的师叔师姐们在一起,那样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你就不肯把我留下吗?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赶我走?你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玉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你只是想赶我走而已!”

    哭着嚷完那一句,雷玉竹噔噔噔下了竹楼梯,飞快地往外篱笆栅栏外奔去了。江应谋回头时,看见江尘还站在梨树下,便朝江尘点了点头,江尘跟着追了出去。

    随后,江应谋回了杜鹃阁。过了没多久,无畏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到她,桑榆立刻放下小铁锹飞奔了过去,神秘兮兮地向她禀报道:“蒲心姐,那个雷玉竹简直莫名其妙!”

    无畏问道:“她又闹什么了?”

    桑榆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说道:“方才她在这儿难过,公子过来安慰她,说办完雷掌司的丧事就会知会她师叔来接她,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公子没良心,她都成孤家寡人了公子还赶她!哎哟,我听着可真上火呢!要不是公子在,我都想回她两句了!公子没良心,公子没良心还会收留她住在咱们阁里?”

    无畏耸肩笑了笑,轻拍了拍桑榆的肩头道:“知道公子要怎么做才算有良心吗?公子得娶她,那才算得上是有良心呢!别跟她计较,她没了父亲,让她闹腾去吧,反正她也闹腾不了几日了。对了,公子已经回来了吗?”

    “回了好一会儿了。”

    “那你慢慢种,我先上去了。”

    无畏正要上石台阶,府内一个下人领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了篱笆栅栏外,向她行了个礼道:“少夫人,这人说要见公子。”

    无畏打量了那个陌生男人一眼:“请问你是哪位?”

    陌生男人深鞠一躬道:“小的是裴宽,之前同公子说好了,家中事情一办完就立马来公子跟前服侍。”

    “哦,我想起来,你就是裴家的那个裴宽?”

    “正是。”

    江应谋书房内,裴宽跪下,恭恭敬敬地向江应谋拜了两拜,然后起身道:“幸得公子搭救,裴氏一门总算是逃过一难了。小的护送家主到了辉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家主叮嘱小的,务必要留在公子身边尽心侍奉,以报公子搭救之恩。”

    江应谋含笑道:“其实真的不用,一句话而已。”

    “对公子来说是一句话,但对我们裴家来说却是一条救命的妙计。公子若不嫌小的愚钝,就请留下小的吧!”

    “那好,正好我身边缺个管阁的掌事。从前都是我的婢女阡陌在打理,自她出嫁后,就没合适的人来顶替这个职位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杜鹃阁的掌阁管事了。”

    裴宽再拜:“谢公子恩典!”

    “正好,请教你一个事,裴大哥。”江尘插话道。

    “你说。”

    “静相思那座宅院从前是不是你们裴家的?”

    “是,那处宅院原本是我们裴家,是裴家从别人那儿买进的,起初是租给了一卖海货的商人,后来那商人家中有事,便退了屋子走了,闲置了好几年后,两年前才被青十二娘给买走了,开了那个静相思的。我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年前的八月十四,由青十二娘出银一千五百两买下的。”

    “你记得这么清楚?”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