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魔鬼的独白

白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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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量算得了什么,十一艘舰队型航空母舰的船员集体暴动,敢为他的这份疯狂卖命;权力又算什么,遍布世界的暗杀队伍和情报网可以任意操弄战后刚刚独立的小国政治;财富、资源,这些都算得了什么,无非只是数字末尾多几个零,难道这些还真的能让某个人成为神吗。【..】

    阿诺德脸上难得没有一丝笑容。本来自然上咧的嘴角弯曲耷拉着,让人感到更加难受而可怕,他的脸就像是深海中的鱼,似乎只为了制造恐惧而存在。一步一步踩上台阶,动作缓慢却节奏感很强,似乎每个步子的下落都狠狠地砸了下地。阿诺德在利文沃斯堡惩戒营的旋转梯里环绕上升,给世界留下一串毁灭的圆环。

    他所做的这一切,从来就不是为了权力或金钱,这不是阿诺德的作风。也许他有**、也许这个疯子真的想干成什么,但绝不是旁人能窥伺的。阿诺德脑袋里的**就像是他本人一样扭曲、混沌、丑陋不堪,而且让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在他的脑子里住着个真正的怪物,自从把沃克尔空军基地弄个底朝天、接着策反重型航空母舰;不管是百日鬼型机的复活也好,抑或在前美地区制造如此惊悚的死亡选举,他都不关心结果,也不在乎,简直就好像个残忍的孩童般把无数人的命运甚至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缘于一时兴起而已。

    跟在阿诺德身边的雇佣兵中,很多人都开始感到动摇和害怕。当初参与计划时对阿诺德的忠实信仰,此时反过来变成了一种深入自身骨髓的恐惧,可是却毫无办法。利文沃斯堡对他们来说也是反向的堡垒,插翅难飞。只要有一个人在心中动了逃跑的念头,**恐怕要遭到难以想象的极致摧残。

    阿诺德通过教皇殿顶层回廊,穿越两道中隔门,推开楼顶最后一道大门。

    强光射了进来,如同利剑刺入黑暗洞穴,后面几个佣兵下意识地捂上了眼睛。他们毕竟业余,很多人都没经过系统的现代军事训练课程。在眼睛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警惕心也不高,此刻居然被突然而至的阳光照得晕头转向。

    他们很快发现那不是阳光,确切地说已经没有什么阳光了。

    在南方极远的地平线上,火球翻腾而起,向上翻卷起血色的蘑菇云。东方也有几个巨大的蘑菇云柱,早已成型。

    没想到所担心的一切,全都成了事实。

    这些佣兵是怎么都不会想到,阿诺德是真的疯了。这不是信仰,如此疯狂的思维与宗教信仰没有任何联系,这是彻底的屠杀与自杀,在任何正统宗教中都不会让人那么做。

    阿诺德-普林斯,在过往漫长时间中所施展的所有之疯狂,不是为了权利和金钱,他的意志早已不是正常人,他也自诩其并非凡人。阿诺德真正享受之处,在于发现他人的**、放大这份**、让膨胀的私欲毁灭自身。

    他是人类中的毒瘤,身体流淌的每一滴血液都是为了杀人。

    不过,这个疯癫到了极点的人,对自己身份有更为自信的定义:“我,阿诺德-普林斯,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抗生素。”

    人才是毒瘤。

    甲午年战争结束后,整个世界被某种黑色的雾气包围。失去家园、失去生存基础的人们并不会选择死,而是选择演化、做一个有资格活在新世界中的人。他们需要摒弃无用的理想、幼稚的同情与人性。资源有限,抢不到就意味着死。世界变得很诡异,在中央大陆黑洞之外,仅剩新东都示范圈还有着基本的法制,其他地区都在从崩溃走向崩溃。前美大陆排起的蘑菇云之墙,意味着经济复兴已经完全成了泡影。如此一来,这个世界只有一种人能活着:吃人者。

    阿诺德见过的吃人者太多了,甲午年战争、堪瑟亚斯大饥荒、圣福熙瘟疫,他都经历过,只有那些真正把侵蚀同类作为最高技巧的人,才能得以幸存,就像是缺乏食物的“捕鼠笼”,最后活下来的,必然是残杀同类的专家,适合活在新世界的人。

    “毒瘤。”

    他对那些人是这样描述的。

    而他本人,便是毒瘤中的毒瘤。

    “抗生素。”

    他这样定义。

    阿诺德曾经享乐于钻进那些被他成为毒瘤之源的人心之中,窥探他人心底的秘密与私欲,再把**释放出来、放大,直到自我毁灭。

    从胡蜂战斗队的情与**、奥斯特里亚的世代恩怨,乃至整个前美大陆人群的渴求,统统是他攻击的目标。

    “或许烦了,没完没了的,无聊。”

    他曾这样说。

    一个疯子也会感到疲劳。阿诺德很快就厌倦了这种玩法,把人一个接一个地折磨致死,看得多了,也实在无趣得很。在对蒙击发生兴趣之前,阿诺德最有成就感的就是制造混乱、挑动人群互相残杀,看上去更有效率,而且也更有趣。

    “混乱、无序,也意味着绝对的平等与自由,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他自言自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满足感。

    阿诺德觉得这个世界不够有趣,那些被他称之为毒瘤的人群中,似乎正在萌生某种富有生命力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毒瘤丛生的地方重现活力,阿诺德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只是感到,那个东西是白色的。

    “白的……”

    他喃喃自语。

    正是这来历不明的“某种东西”,让他的视网膜失去了效果,大脑接收到的信号只有大片大片的白色。阿诺德的心中,不解释白色之物到底是什么,他瞧不起庸人;他也不会指出那东西到底在哪里,阿诺德从来不提示那些显而易见的目标。

    “完全的白。”

    那个东西像是用不知疲倦的萤火虫,在黑暗的大地上不停地飞舞,点亮它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它的光其实很弱小、它的路线漫无目的,它甚至愚蠢到认为自己能够逐次照亮整片大陆,可经过了的地方,依旧黑暗。

    光芒消逝,看上去毫无意义。

    阿诺德能够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是他疯症的来源。他能看到,那飘来飘去、烦人不已的小东西把一种完全的白色渗入到了地下,让毒瘤之地重新焕发出了生命的活力。

    他站在高台上,看到了地底的白色,也看到了未来的白色。那是一种精神,让人重归人性的精神。人虽然很难改变,但回看历史,一些重大事件常常会影响整整一代人,让那个时代的人在内心中埋下种子。在必要的时候,这种子就会同时发芽。让整个群体呈现出某种出人预料的趋同选择。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代人”。

    而那个产生影响的核心,便是阿诺德在大脑中看到的白色。

    那个飘忽的萤火,天生善于引爆火药库。

    “可怕。”

    他嘴唇在动,没有声音。

    “我得调,我必须让你有正确的颜色。”

    阿诺德对着虚无的白色说道。

    “你有天赋的力量,却不懂什么才是对的。幸好,你已经把白色渗透进了这肮脏的土壤,现在让我把你染成应有的颜色。”他的神情有些紧张,这是阿诺德绝少出现的样子,就好像面对着什么可怕的恶魔,而他自己则是救世主。

    歼20asv、蒙击,这样的综合体居然让恶魔如若遇到恶魔。

    阿诺德在自己那癫狂的脑海中完全是个救世主,他认为面前这个“恐怖的魔王”具有影响那些毒瘤的能力,只要让毒瘤看清这个东西的真面目,便会统统自我毁灭。如果有一天,他想要让那些因他而死的人明白到底为何而死,如果他有足够的耐心,他会这样解释:“针管刺入每个人的血管中,我有责任注入正确的药液,治疗这个时代。”

    抓住面前这个人,相当于抓住了所有人的血管。他这样想。

    到底怎么实施自己伟大的救世计划,对于阿诺德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蒙击没有**,阿诺德曾以为自己无处插针。

    他在新东都、奥斯特里亚还有前美大陆的行动,都不难了解到这家伙对金钱和权力实在没什么兴趣。

    可蒙击的心、对于目标的满足又是如此强烈,无论什么事都非干成不可,决不放弃、直到胜利的一天。

    多么奇怪的一个人啊。

    阿诺德看着前方。

    “呵,其实……白色是最容易染的颜色。”

    他早已发现,这样一个没有**的人倒不是无懈可击,相反,到处是弱点。阿诺德利用艾莉茜、卡拉,还有其他人,轻易就可以把蒙击弄得晕头转向。

    可是,阿诺德仍然感觉到了恐惧。面前的这个大三棱金字塔缓缓转动,他看到颜色在变幻,像是清水浮油。

    自己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最后的这一刻。但眼前色彩绚烂、缤纷万千。

    “你在犹豫?”

    阿诺德看着大脑中所呈现的五彩幻球。

    “你是什么。”

    心中有种抽奖的感觉。

    这个答案,意味着世界终结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