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纵使灰飞烟灭,我也宁愿她欠我……

阿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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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_86529我喟叹一声,“仙界一场泛泛相交,不过寥寥仙途中一场劫数。劝皇兄尽释前尘,莫要当真!”

    说罢,不待他反应,便袖袍一挥,捏了个诀遁隐了。

    祥云飘落,稳稳落在我的栖梧宫。

    守门的婢女见我回来,惊喜万分迎上来,“是帝姬,是帝姬回来了!”

    一声惊叫,府中旧人纷纷出来迎驾,暮阳帝姬历劫重生一事眨眼间便传遍整个天界。以往的仙僚均携了贺礼上府,都被婢女挡至门外。这数十万年,我皆不好客,待人处事更是冷漠,众仙在门口互相嘘寒问暖了半晌,拾了个无趣,便各自回府了。

    我元神方归,需要闭关修养。

    五日后出关,将紫蛟封于龙渊池,每日渡她精气滋养她元神,可无垠之境结界终究给她重创过大,须得还魂草重塑人身。

    携了法器意欲下界为紫箩寻还魂草,却听府上仙婢报:“帝姬,东海三太子求见。”

    我心中一恼,斥道,“不见。”

    却听仙婢诺诺又道,“三太子已经在府外跪了整整五日,说见不到龙神,便长跪不起。”

    我皱眉,“宣。”

    敖沅入府,一身紫袍不似往日那般神采飞扬,脚步方踏入内殿,便急急拜道,“敖沅恳求帝姬归还紫箩!”

    我讥诮一笑,问道,“紫箩乃本姬府上坐骑,何来归还之说?”

    敖沅梗着脖子,“紫箩乃龙神,出自我龙族,究其根本,也是东海飞升,敖沅此番来,便是为讨要紫箩。”

    我淡漠瞥了他一眼,再看看被我仙罩保护起的小紫蛟,喟然叹道,“紫箩元神受创,昔日为救我,已然损了仙元,如今又被帝君伤了根本,本姬正欲去取还魂草与她塑身,你且放宽心,本姬定会将她救回来。”

    紫箩万年前归顺于我,除却对我忠心耿耿之外,与我算得上有姐妹恩情。况,当初我历劫被困无垠之境时,若没她,失了七窍玲珑心,我恐怕早就被红莲业火焚烧殆尽了,何以有今日光景?

    她救我出境,我取还魂草与她塑身,也算得上是还了寄魂她体内千年之久的业债了罢。

    敖沅拱手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劳姑姑费心,还是敖沅去吧。”

    我摇头,“还魂草长于瀛洲,有十七只神兽守护,以你修为,怕是敌不过。”

    十七只神兽承载了上古神力,虽为兽形,却也不是那般容易对付。

    这浩瀚六界,就连九渊与我,恐怕也是勉强招架得住。

    可敖沅却越发执拗,“敌不过也要去,敖沅自知修为比不上姑姑,但此心却不可动摇,恳请帝姬还是将此事交给敖沅。”

    他忽地抬头,往那软塌塌的紫蛟望了一眼,“昔年,便是因为姑姑救了阿箩一命,致她终身效命于你,若无姑姑当初救命之恩,敖沅也有把握让她安然无恙,但偏偏就是晚了一步,这一步便是天涯相隔,如今,敖沅却不能让她再欠别人半分!”

    “你,对她……”

    说来惭愧,紫箩与我情同姐妹,可我却从不知晓她沾染过敖沅这株桃花。

    “不错,我喜欢她,已有万年之久……”

    我微惊,万年?

    记得我初遇紫箩,那时她正飞升为龙神,刚刚历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浑身皮肉被雷电烤焦,躺在草丛中奄奄一息。

    我嗅到仙气,知晓是有人历劫。

    历劫飞仙,乃仙家常事,受得过便飞升,受不过便消亡。六道轮回,自由定数,我本不该干涉,但不知为何,听得那嘤嘤喘息,又颇有些不忍,便一时恻隐,走了过去。

    拨开草丛,方见一条紫气腾腾的龙,龙神雄壮,龙角锋硬,果然非同凡物,怨不得要受八十一道天雷。况,它为紫色,实在罕见,料想定不寻常。若是收为坐骑,必然成为征战时的一大助力。

    如斯想着,我便往它身上注入了一道灵力。

    紫龙幽幽转醒,借了我的灵力恢复人身,竟是个样貌娇俏的女子,如此长相颇顺我的眼。知晓是我救她,便立誓要追随我。

    正合我意!于是我便将她带回天宫,许她去仙气充沛的龙渊池养着。

    这事正好发生在五千年前,而敖沅说他竟爱慕紫箩一万年之久。既然已有一万年,为何当初紫箩历劫,不见他在周围护法?须知,历劫之时,最可怕的不是天雷,而是受劫后修为大减,被有心的精怪撞见,取走仙元。

    仙元一旦取走,几万年的修为便功亏一篑。

    敖沅听得我疑惑质问,面上一讽,颇不甘心地望着我,“倘若不是姑姑多事,敖沅也不会弄到今日之地步!”

    我不解,“此话怎讲?”

    他这才道来,“五千年前那次雷劫,紫箩将将受了三十道天雷便昏死过去,我不忍她受苦,便不顾天谴替她受了余下五十八道天雷,谁知甫一受完天雷,天谴便至,我终是体力不支现了原形,不想却让姑姑捡了个大便宜,要不然我怎会离她身边,就是让我灰飞烟灭,我也不会让紫箩受到半点威胁。”

    他这话让我恍然大悟,八十一道天雷,必然是要休养数月方能恢复,就连我,也要花上两个月。难怪紫箩只用了短短一月便痊愈,我当时只当她天赋异禀,不想还有这层缘由。

    如此说来,的确是我多事了。

    思及此,脸上颇为尴尬,没想到阴差阳错,还犯下了一桩棒打鸳鸯的罪孽。

    可终究尚有疑问,“你既然如此为她,那为何这千年对她却是不闻不问?”

    若我没记错,我寄魂紫箩时,三太子敖沅可是从未正眼瞧过我,我与他也无甚交集。后来九渊寻来,他也十分爽快就将我送出去,料想那时,他早已知晓是我,不然依着他这份情,怎会对紫箩不闻不问?

    果然,听他凄凉一笑,“紫箩之气息,我又怎会识不出?”

    “那时,我气恼她以身涉险,心中无我,才不闻不问,不想再见面,却是她失了龙角龙骨,我心知她定是受了莫大的劫难,不然不会遭此重创,一探之下,惊觉她魂魄竟支离破碎,我大惊,瞒着父王偷了定魂珠与她修固魂魄,不想待她醒来时却是忘却前尘,那时我便知,是姑姑寄魂在她体内,若非为她,姑姑认为,凭你毫无修为,能三番四次到龙宫偷得玉泉而不被察觉,能守住一方蛟洞而不被欺负么?”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她罢了……”他凄凉笑道。

    听及此,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气,原来,在我浑浑噩噩那段日子,他竟为紫箩做了这么多,只是这些,我豪未察觉罢了。若非是为了紫箩,他不会那般暗中相互,届时我恐怕寄魂蛟身时都难以自保。

    他爱紫箩,所以就算我寄魂,他也一眼就识别了出来。就好比九渊,第一眼看到我,便认出了我。而赤炎,却一而再再而三夺我性命,这究竟,又是一桩怎样的孽缘?

    顿时了然于心,怨不得九渊当初说要将紫箩许配给他,此紫箩非彼紫箩,原来他早就知晓!

    “那九渊又是如何知晓你的事?”

    曾经做紫箩时,九渊三番四次说要将我许给敖沅,那时未多心,如今前因后果皆明白,九渊又是如何知晓他二人之间的情谊?

    亲近了几万年的姐妹居然有钟情之人,就连九渊亦知晓,我却被蒙在鼓里,究竟是他们有意瞒我,还是我冷心绝情?

    心中愤然堵了一口气。

    敖沅苦涩一笑,道,“若非与我一般,苦苦恋着一个人,若非与我一般,忍受相思之苦,恐怕天帝也不会成全敖沅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得十分悲怆。

    我皱皱眉,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烦闷。

    “我姑且信了你对紫箩的情义,但尽管如此,瀛洲你还是去不得。”

    既然他是紫箩良人,万一此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岂非又做了一次那棒打鸳鸯的混账事?

    我身负十万年修为,除却九渊与重生的上古帝君,整个天界恐怕难逢敌手。瀛洲取草,我尚且没有一百分胜算,他区区一万年的龙龄,又如何会是对手?况,紫箩因我而伤,如今又因我而生死未卜,无论是千年前救我脱困,还是如今被去定魄珠,都理应我去涉险。

    他眸中坚定,带着一分决然,“恐怕要让姑姑失望了,我与她之间,便因着姑姑插足,生生错过了五千年,我自诩爱阿箩,又如何能假他人之手去救她性命?若姑姑当真要阻止敖沅,便是再一次将将我与阿箩拆散,敖沅苦恋万年,其中滋味并非常人能体会,若是姑姑怜悯敖沅相思之苦,便将此事交与敖沅,如今,我不想再有第三人插手,望姑姑成全!”

    “并非本姬要插手,那瀛洲实在太过凶险,你之修为,当真是闯不得,当年只怪本姬多事,搅了你与紫箩的姻缘,如今由我偿还,当是最好不过。”

    他却态度坚决,“我不想她再欠姑姑半分,纵使灰飞烟灭,我也宁愿她欠我……”

    纵使灰飞烟灭,我也宁愿她欠我……

    他话中带着苦涩与坚决,我微怔,却说不来心口那股悸动是怎么回事。

    遂叹一口气,“也罢,你既然心意已决,本姬绝技也拦不住,既然要去,那本姬便将法器借与你,届时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捏诀祭出法器,乾坤扇赫赫立于掌中。

    乾坤扇自小便被我炼化,承我一半神力,敖沅区区万年修为,只身去瀛洲只会是以卵击石,但有我乾坤扇相助,胜算也许会大些。

    “多谢姑姑!”

    他拜谢接过,再恋恋不舍望了那榻上一眼,苦涩道,“此去凶险,若,若是敖沅未归,便,便请姑姑代为照料紫箩。”

    我摇头,“你若放心不下,便活着回来,你这般为她,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这世上,也唯有你才能真正照料好她。”

    他眼神挣扎,在此往那榻上看了看,终是抬步缓缓走去,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她面颊,沙哑道,“等我,这次,我定护你周全!”

    说罢缓缓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又颇为不舍地看了两眼,将她被子又掖了掖,散乱的头发又理了理,像是下一刻要生离死别的恋人,他有一腔衷肠要诉,奈何恋人昏睡病榻,无法与他分忧心中苦闷。

    我长叹一声,“当初本姬多事,耽误了你们五年前的情谊,如今此途前去又是凶多吉少,想必你有许多话要与她说,既是如此,你且与她多待会吧。”

    说罢,我正要抬脚出去,将地方腾给他。

    他却突然起身,“不用!”

    掸掸那万年不变的姿色一袍,如今我才知晓他为何一条黑龙,却执着于一身紫色,这一切,皆因紫箩吧。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再回身望了那榻上道紫色的柔弱人儿,终是狠下心来,“事不宜迟,敖沅还是早去早回,在此期间,还望姑姑代为照料!”

    我点头应允,怅然望向昏迷不醒的紫箩。

    他再次拜谢,决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