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十年心事十年灯

转身、不离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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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邻桌之人的并不加收敛掩饰的言谈。

    却又一点一点,让伶舟皎的心底,蔓延上薄凉的寒意,一层一层,驱散开指尖那点微末的暖意。

    伶舟皎一行坐在大堂中的僻静处。

    这位置的一边上,有一桌并没有坐人,而邻着的另一边,倒是坐着两个人,衣着上看来,都还算是光鲜。

    此时,他们正谈着近年来传于北大陆的事。

    这事儿说起来早已算不得什么机密。

    当然他们也就并不忌讳于在这样的大堂里,不压低声音地交谈。

    也就使得正坐在他们旁侧的伶舟皎一行,不多用心,也将他们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其中一人言道:“关于伶舟家那大小姐的事儿,近年来在上层之中,倒传得是沸沸扬扬,我觉着,这其间保不准就有那伶舟家的人在背后推动的缘由。”

    顿了顿,他还继续说道:“什么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还长得一副天仙模样,还说可能是那都成为传说中存在的凰图的承继者,夸耀成这样,也不怕真正见了的人,都觉着言过其实了!”

    这人话语言辞间,对此颇持着嘲讽态度。

    另一人见他这般不屑之态,摇了摇头,随之言道:“你还真就说错了,见过那伶舟家大小姐的人,还真没人觉着那传言有言过其实之意,只不过是对那是否真是凰图承继者,还存着怀疑之心罢了。”

    回答的人。说了这些,还接着道:“不过,这其间。一开始可能是有伶舟家在背后推动这传言,后来,却是不一定。”

    一开始不屑的人有些疑惑:“难道那伶舟家的大小姐,还真能同传言中那般,她真长得一副天仙模样?”

    显然比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别的什么,最令他关心的。倒是这么个问题。

    和他一桌的人,不由哑然失笑,稍停了停。方带着笑意回话:“你...你这...”

    他像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这朋友的样子,只得接了话,继续聊:“她是不是真长得个天仙模样,我当然也没见过。自也不是多清楚。但多的是和你一般怀着质疑的人,那同伶舟家有着往来的世家,当然也有那么些见过那伶舟皎的大小姐,而那些世家之中,可从来没流出来这传言有言过其实的话语。”

    “这也足可见,那伶舟家的大小姐,想来长得定然不止是不差的。”微停顿了下,他复又道:“且伶舟家现下就这么位大小姐。自是精贵地教养着,甭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怕是其他的,也合该不在话下。”

    他的话语之中,对着伶舟这一姓氏的一家族,仍存着几分推崇之意。

    一开始存着不屑的人,被这和他一桌的人所陈述的话,说得面上竟出现了些悠然神往之色,喃喃而道:“她竟还能真有传言中那般姿容,这..”

    与他同桌的人,即刻打断了他的呆怔,道:“这等人家的事,与你我能有什么干系,伶舟家的大小姐,再怎么样,也不是你我这般的人足以高攀得起的,便是明白她究竟如何,又能如何?”

    那一开始存着不屑之人,嘴上倒犟着几分:“那倒不一定,指不定人家那大小姐,还真就能看上我这等英俊小生呢?!那合该是缘分到了的时候,就是要挡也挡不住啊!”

    话到这个份儿上,其实也就只存了些调侃之意。

    与他同桌的人,哭笑不得地附和道:“是是是,你这般英俊,定是能叫那大家小姐都看得上眼。”

    言罢,一桌两人相视而笑。

    就此撇开了这个话题,又聊起了其他。

    制衣抽空作不经意状看了眼,那自言英俊的邻桌之人,恰恰好那人坐着的位置,也能够让制衣瞧着个正脸,她瞥那一眼,立时又收回了视线,暗自撇了撇嘴。

    这世间男子最不乏的便是自诩不凡之辈。

    伶舟皎栗色的瞳眸中,满满盛着深晦,偏她面上不露毫分,也不叫任何人轻易觉察到她情绪上的不对。

    她心中叨念着邻桌方才说起的人的名讳。

    而每念上一次,她的心上,就上又覆上一层暗霾,将心间眉上,不自觉染上冷凝。

    伶舟琼。

    这个在别人眼中貌若天仙,又是伶舟家精心教养的‘大小姐’的人。

    用着这样俗气的手段在宣扬着自己的名声,虽则这样一来,叫许多好事之辈议论纷纷,这一方面对于女子名声上来说,并不甚么好事。

    但另一方面来说。

    伶舟琼确实又是极快地将自己好的声名在世家之中传开,这也同时代表着,她一步步在筹划着自己的行动,而这些,不过还仅仅是铺垫。

    菜端上来了。

    这速度其实真心算不上慢,而伶舟皎对此仿佛毫无所觉,面上更似带出了点点冷色,令得那端着菜上来的小二,不由得都有些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道是这菜哪里有不对?

    小二将这桌上放下的色香味俱全的菜打量了下,实在看不出来同往日里有什么不对,但客官面色不对,又没有直言,他也不好多为探问,只能笑道:“客官慢用,小的去将余下的菜也一同端出来。”

    他闪身离开。

    伶舟皎稍冷的面色也渐渐收敛起来,她的指尖仍旧做着触及茶盏的动作,然而开始倒入杯中还热着的茶水,早已一步步变得冰凉。

    此刻她仍触着茶盏。

    但似乎已经觉察不到那茶盏浸出的点点暖意。

    天光被拽入黑暗之中,沉寂下来。

    春日里的夜,晚间似乎也还带上了点点的寒凉。

    用过饭,洗漱后的伶舟皎站在楼上房间的窗边,窗户洞开,有裹挟着凉意的风,缓缓从洞开的窗户侵没入室内。

    将她的眉梢都染透了凉意。

    房间内点燃的烛火被这凉风一带,也轻轻晃得摇曳,屋内人浅淡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摇曳,亦是兀自晃动起来。

    她径自在窗户边站着,显得她的身形有些单薄。

    制习要歇在这房中加上的一张床上,此刻,她正将伶舟皎的床铺好,适才走到床边,语气中略带着些小心地同伶舟皎道:“主子,床已经铺好了,您要不安歇了?”

    伶舟皎站在窗边,一时未动。

    她的视线像投落于远方,又像是投落于虚无,她的唇轻轻地抿着,显出一种莫名的倔强和坚毅。

    她似乎不曾听到制习在她身侧的说话声。

    制习轻轻地又唤了声:“主子?”

    伶舟皎回过神来,极快地敛去面上浮出的冷凝之意,她将本朝向窗外的脸,转而对着制习,只平淡道:“你先去歇着吧。”

    制习对于伶舟皎这安排显然显得有些不适应:哪里有主子还没睡,同屋侍候着的婢子就先睡了的道理?

    制习懦懦站在站在伶舟皎的身侧,一时,不曾挪动脚下的步子。

    像是在打算着,若是伶舟皎还继续这么在窗边站着,她自然也是要随侍左右的。

    伶舟皎声音微沉,只是重复着又说了一遍:“你先去歇着。”

    她定下了的吩咐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制习小心觑着伶舟皎的面色,虽则心底还是觉得不适不安,但也只得听从伶舟皎的话,应了声“是”,便退开了去到那加了的床边。

    那加着的床,与伶舟皎应当歇息的主床间,隔着一点儿也不透的屏风,刚好从那个角度来,也能够略略挡住站在窗边的伶舟皎的身形。

    制习忍着想要将那屏风搬开,好看顾着主子的冲动,做了安歇了的模样——裹了被子躺在床上。

    她瞪着那一点儿也不通的屏风,却真是也看不到另一边伶舟皎的身形半点儿。

    伶舟皎仍站在窗边。

    从洞开的窗户侵没入室内的裹挟着凉意的风,已将她放置在窗边上的手,吹得从指间到腕上都满布了凉意。

    然而她好似已经对此一无所觉。

    那些凉意在此时此刻,好像打扰不了她半分,她像觉察不到凉意的存在,又或者,在她的心里,存着比这凉意更深重的寒冷。

    伶舟琼。

    她复又在心底念叨起了这个名字。

    她那栗色的瞳眸,已然全部被暗色所覆盖,她不加掩饰,让冷寂得甚至凝满了浓重暗色的深晦,满满倾覆于面上。

    此刻的她,有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诡谲美丽。

    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对她来说,应当是十分耻辱,并且根本不想要再重新提起,或者说是想起的事。

    然而现在,就像是控制不住的,那些画面,纷涌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竟恍如昨日一般,令她将指尖蜷起,紧扣成拳,忍不住地,咬了牙。

    那个画面之中。

    有着一个会令人惊叹,这世间怎会有竟清俊如斯的男子,他只要着一身白衫,就是这浊浊世间好似令人无法抵抗的翩翩男子。

    他的眉目之间仿佛时刻都蕴刻着温和。

    他待人有礼,他进退有度,他出身世家。

    他是好像永远在人前都会带着温和善意的良人。

    但是在画面之中。

    他对着她,说着让她觉得天塌地陷般耻辱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