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洗髓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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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老人右手拍出,小指与拇指朝两侧高高翘起,食指蜷曲往前凸出,拳不像拳,爪不像爪,手形怪异令林熠好奇心大起。

    真气所到之处,指间亮起一蓬金色绚光,赫然现出一羽状似振翅高吭的苍鹰,挟着一溜蒙蒙弧光,罩着林熠胸口轰落。

    林熠不知此招乃是昔年威震正魔两道的冠世绝学鹰扬九鉴,但见这掌势大力沉,也不敢硬接,身形右闪,仙剑一式“九星连珠”侧点雪老人右腕脉门。

    仙剑与金色光澜甫一碰触,如陷暴风急流,“嗡嗡”镝鸣震颤把持不住,随时可能脱手逸出。

    林熠年纪虽轻,但出道数年阅历颇丰,其中更曾经历过与仇厉这般高手的恶战。

    他当即手腕一振,一缕真气注入剑刃,仙剑青华绽放,顺着掌风激荡韵律再抖落九点寒星,吞吐闪烁,虚实不定。

    雪老人轻赞一声:“好!”食指倏然弹出,“叮”的震开仙剑,手间凝铸的金羽苍鹰砰然雷动,脱缰轰出。

    林熠一凛,暗道:“这老爷子的修为,竟臻至”铸元凝光“的无上化境,岂非已是地仙一流!”

    他仙剑用老,旋即左袖飞拂,唯恐抵挡不住雪老人惊世骇俗的掌力,身子朝后疾退。

    孰知那羽金鹰宛似通灵,在雪老人催动之下翩飞盘旋,躲过飞袖,侧转到林熠身后,直叩背脊。

    林熠淩空飞退,只觉眼前光芒一闪,金鹰已失去踪迹,身后却生出一道雄浑罡风,排山倒海的掩袭而至。

    他若转而朝前闪避,雪老人如山横亘,正以逸待劳守候着他,成前后夹击之势。

    情急中,林熠吐气扬声身躯倒翻,头朝下,脚往上,凭空拔起,仙剑施展“守缺六十四剑”里最为沉稳凝重的一招“天衣无缝”,刹那幻起层层光幕,“砰”

    的与金鹰迎头激撞。

    剑气金光鼓荡呼啸,金鹰“嗤嗤”蒸腾起一蓬光雾,冲破仙剑筑成的青色光壁。

    林熠顾不得虎口酸麻,左掌斜斜按出,泰斗真气勃然崩流,轰然震裂金鹰。

    流光弥漫中,林熠借着庞大的反弹罡风,身躯一振向侧上方飞逸,胸口郁闷难当,急忙深吸一口气流转真元,打通淤塞经脉。

    两人交手不过一个照面,林熠已是由死到生走了一回。

    幸亏他应变及时,若果真让这式鹰扬九鉴轰中背心,少说也得去掉半条小命。

    他禁不住叫道:“老混蛋!我只削了你几根胡子而已,犯得着这般狠吗?”

    雪老人哈哈笑道:“我老人家已近二十年没跟人动手过招,你小子忒有福气,只管好生消受吧!”伴着话音,鹰扬九鉴的第二式“一飞冲天”沛然打出。

    两人尽管相隔四、五丈的距离,但光澜熊熊,金鹰振翅,已到林熠面前。

    林熠吃过一回苦头,岂能重蹈覆辙?

    他抱元守一稳定心神,灵台清澈映照金鹰飞行的轨迹,待到金鹰一路翱翔,躯体不断膨胀,如小山一般轰到,仙剑急颤以攻对攻,一招“九雷奔月”斩向鹰首。

    “噗!”剑落鹰裂,硕大的金鹰被一劈为二。

    林熠陡生疑窦,料想雪老人这招绝不会如此容易平常,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果不出其然,迸裂的金鹰乍分作两弧光飙,一左一右犹如张开的臂膀,合围林熠。

    亏林熠心思敏锐早一步察觉到不对,千钧一发间身形一闪,从两束光飙缝隙里脱颖而出。

    “轰”的一响,光飙失去林熠的踪影,结结实实对撞在一处,飘零于无形。

    林熠再不敢容雪老人舒舒服服攻出第三招,身形如龙,剑光如虹,扬声喝道:“老爷子,你也来吃我一剑!”声到人到,剑华夺目笼罩雪老人。

    他知对方修为远胜于自己,自己根本无须有所顾及,因此倾力而出,将九九弹指剑挥洒得淋漓尽致。

    然而雪老人手不抬、腿不移,上半身似风舞柳絮在惊涛骇浪般的剑光里随意轻晃,“嘶嘶”连声,却让林熠一连六剑走空。

    他正待闪过林熠接下来的三剑挥掌反攻,孰知仙剑幻影尽敛,蓦然凝成一束化虚为实,快逾惊电疾挑眉心,却非九九弹指剑中的变招,其灵感则是来自于雁鸾霜与仇厉一战。

    林熠天资聪颖,又尽得玄干真人亲传,一身修为在同辈中出类拔萃,以至于有人戏言“昆吾六子,末者为最”。然而大凡得来太过容易的东西总不见得珍惜,林熠少年有成,也难免会犯同样的毛病。

    罗禹等人需修炼三年的技艺,林熠往往一年半载即可有成,进境之快,常令同门感叹老天不公。奈何内心深处亦在有意无意中滋生懈怠,兼之玄干真人宽厚诙谐,更令他有了不思深究、偷懒胡闹的机会。

    自打出道以来,数年之间他声名鹊起,可谓顺风顺水。纵然遭遇一二强敌,倚仗着几分聪明机智,亦能屡屡化险为夷。

    但这一回为接应罗禹及取回《云篆天策》,他与仇厉深夜血战,险死还生,当时虽然无惧,事后回想却免不了生出几分凛然之意。

    其后目睹雁鸾霜绝世剑术,宛能化腐朽为神奇,更醒悟到自己故步自封,十数年所得仅是皮毛罢了。

    而今再与雪老人交手,被那“手舞足蹈小八式”折腾得束手无策,林熠也如遭人当头棒喝,只觉那两跤不只是摔在身上,更摔在了心里,终激起好胜求进之心,暗暗立下决心要痛改前非,静下心思,不辜负上天所赐。

    却说雪老人见林熠剑招突变,大异常理,惊“咦”一声透出欢喜道:“好小子,倒也懂得因势利导,意行剑先!”他右掌已经来不及封架,当下全身松弛若棉,双足稳稳踏地,仰面后倾,左袖轻拂。

    林熠料敌机先,剑到中途再生变化,一招“抱残二十四式”中的“青山半落”转刺为劈,切向雪老人前心。招式转换一气呵成,浑然无隙,就像往日早练过了万千回一样。

    雪老人猝不及防,两股真气灌入双腿,脚底横生劲力,身躯保持原先姿势“呼”的往后闪退丈许。

    林熠得理不饶人,一舒被对方两次摔飞的闷气。

    他双足虚空飞踏,如踩白浪,连环直踹而下。

    雪老人腰际一挺,身躯不可思议的横悬半空,双足一屈弹出,以脚对脚劈哩啪啦一阵如同新年爆竹的脆响不绝于耳,封架林熠的连绵攻势。

    他有意考教林熠修为,仅用上三成的功力,片刻里在招式上并不曾占到丝毫便宜。

    林熠腿势将尽,不等对方反击,双脚一点雪老人足尖,借力高高飞起,身子贴吸住石室高悬的天花板,以上临下不停晃荡两腿,看似悠闲,实则是借机消除彻骨的剧痛,嘻嘻笑道:“老爷子,你这模样,可不像极了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么?”

    雪老人哭笑不得,遥想当年自己睥睨四海,横扫八荒,与魔圣聂天惺惺相惜,倾心相交,何时想到若干年后,会被一个后生晚辈讥笑自己四脚朝天像只王八?

    他气得大叫一声道:“小混蛋,瞧我老人家怎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手上又多加一成功力,鹰扬九鉴纵横跌宕,如鱼翔浅底,如鹰击长空,一掌猛似一掌。转眼金色光澜充斥石室,恰似有千鹰齐出,万雷轰鸣,把林熠卷裹在一片惊涛骇浪中。

    林熠暗自咋舌,赞叹道:“这老爷子只有一条胳膊,可比邙山双圣的两头四臂还厉害!”

    但见雪老人鹰扬九鉴施展开来如行云流水,随心所欲,两三个回合已令林熠顾此失彼,恨不能比邙山双圣还多出两个兄弟来,好抵挡住这四面八方猛过潮水般的攻势。

    林熠仙剑不住承受雪老人强大气势的压迫,犹如被一缕缕无形丝线缠绕,逾显沉重凝滞,硬生生克制了九九弹指剑轻灵迅捷的招式。

    林熠见此路不通,索性改以一套守缺六十四剑应敌,紧守藩篱,足不点地在空中倏忽往来,全力游斗。

    突然雪老人左袖挥洒,林熠仙剑来不及变招,“啪”的缠锁,修长的大袖顿似灵蛇一圈圈往臂上缠绕,越收越紧。

    雪老人哈哈笑道:“小混蛋,还不撒手!”右掌凝铸金芒,当胸拍到。

    林熠嘟囔道:“撒手就撒手!”掌心运劲,仙剑镝鸣激射向对方咽喉。

    雪老人右掌一带,激飞仙剑。

    林熠左手吐出一股倒吸之力,收过仙剑“唰唰”疾劈,恍如右手一般灵活自如。

    这一手兔起鹘落,精采之至,就好像两人之间存有默契,玩了一回惊心动魄的杂耍,但当中分寸的掌握,端的一丝一毫也偏差不得,稍稍犹豫不但错失战机,更有可能祸水东引而危及自身。

    雪老人左袖剧震,引得林熠身形不稳朝右面一个趔趄,仙剑走空,他嘿然道:“好小子,看你这回再不撒手?”右掌横扫,虚按林熠右腕脉门。

    林熠不甘示弱道:“那也未必!”手腕往外翻转,仙剑剑柄朝内侧亮出,顶头突起的剑锷,堪堪对准雪老人的掌心。

    这一剑无中生有,也是衍生自观止池的那式“莫逆于心”,甫一施展,亦令雪老人措手不及。

    雪老人眼见自己掌招将尽,右掌掌心避无可避直撞向剑锷,也顾不得事先的约定,右手化刚为柔,使出手舞足蹈小八式里的一招“手到擒来”,五根指头蜷曲吞吐,若寒梅怒放,轻轻搭上剑锷。

    林熠只觉得剑柄里一道雄浑灼热的奔流涌到,虎口一颤,仙剑似肋生双翅,再也拿捏不住,“铛啷”经石壁弹折落到地面。

    雪老人心里暗叫惭愧,自知虽然胜了林熠,却还是仰仗远远高过对方的三甲子修为之功。单论招式变化而言,林熠的表现实是出乎他的意外。

    他生恐林熠指出他老人家失约动用手舞足蹈小八式,未免尴尬,于是抢在对方之前开口笑道:“让老夫再试试你小子的掌力如何?”右掌在胸口划了半道弧光,横越林熠身前。

    这一手看似多余的花架式,实乃蓄势寻机,只要一找到林熠身上的破绽,便能随时就地起掌,雷霆万钧般劈出。

    雪老人的掌势虽在待机而发,但从掌尖溢出的浩然罡风鼓啸充盈,也如同千斤巨石迫到林熠胸膛,压得他几乎难以透气呼吸。

    他笃定雪老人绝无伤害自己的意图,猛然挺振身躯,硬生生朝对方的怀里撞去,嘴里兀自轻松笑道:“老爷子看我这招以身化剑使不使得?”话音为罡风催压,变得若断若续,模糊缥缈,最后几个字真气用尽,已哑若无声。

    雪老人明晓得是林熠的诡计,也不敢不收掌,怒骂道:“小混蛋,你耍滑头!”

    右臂一沉,掌劲顿敛,卸向林熠肩头。

    林熠乘势左掌直拍雪老人前心,他满以为对方会回掌自保,心里已计算好该如何应对变化。哪料雪老人迳自不理,右手指尖已搭到林熠肩膀,竟似一报还一报,同样认定林熠无意伤己。

    林熠苦笑道:“老爷子,你也不赖!”强收起大半掌力,他尚未达到收放自如,功通造化的境界,真气回涌直堵得心口一通郁窒。

    如此这般两人你来我往,互不设防,危机当头不管不顾,自有对方化解。

    “啪!”林熠左掌击中雪老人胸膛,剩余的掌劲,甫一沾到对方的衣裳,就似一滴水珠汇入江河,蔓延消融,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雪老人的右手也抓到林熠肩头,透入一股雄浑劲力,林熠的左臂劲道顿失,再攻不出第二掌。

    林熠大吃一惊,刚想撤掌变招,蓦然雪老人胸口生出一股灼流,将他手掌牢牢吸附,宛如粘连在身上甩脱不得。那股灼流滚滚然如江海浩荡,熊熊然似熔岩流火,转眼震散林熠护体真气倒卷入他的掌心。

    林熠双臂被雪老人紧紧锁死,欲动不能,急忙叫道:“老爷子,我口渴啦!

    咱们不玩了,喝酒如何?”

    雪老人恍如未闻,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红光,鼻孔里隐约有两股殷红光雾漫出,胸口真气源源不绝,胜似氾滥洪涛摧枯拉朽,由左臂直上转至胸前,再到丹田,顷刻涤荡周身,秋风扫落叶似的消融汩汩泰斗真气。

    灼流所经之处林熠经脉膨胀欲裂,火辣辣的剧痛钻心彻骨,胸口翻江倒海一样的激荡撕绞,几欲昏厥。

    他又惊又怒,一时闹不明白雪老人为何突然当真对自己下手,唯有竭力催动苦修十数载的道家真气凝神相抗,再无余力吐出半个字来。

    然而,林熠与雪老人两者间的修为相较实在过于悬殊,泰斗真气一触即溃,譬如春阳冬雪瞬间溶化,节节败退,竟不能迟滞那股灼流片刻。

    他数日前遭受仇厉重创,伤势未愈,此刻被雪老人罡锋一催,背脊烈烈作疼,可也远远比不上体内经脉撕心裂肺的痛楚。

    电光石火里,林熠脑海陡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老混蛋是要杀我?”

    可从雪老人凝重肃穆的面色上,丝毫窥不出一点杀机;而贯串前后际遇,容若蝶也着实不必煞费苦心、大费周折要用此法除去自己。

    正自惊疑不定间,他小腹上方凝聚的灼热奔流越来越盛,勃然鼓胀,耳朵里好像依稀听见轰然闷响,丹田终告失守,身体剧烈震颤,简直快炸裂开来。

    他“啊”的一声如坠洪炉,真元外泄,天旋地转。偏生神志依旧清晰,真切感觉到泰斗真气一丝一毫的蒸腾流失,经脉里充斥的灼热洪流往来呼啸,扫荡残余。

    渐渐的,林熠身上腾起一蓬隐约若现的淡红雾气,衣裳上尽为热汗浸湿,额头汗珠滚滚而落。脸上忽红忽暗,犹胜醉酒之人,可其中滋味实有天壤之别。

    雪老人的罡锋荡尽林熠体内最后一丝泰斗真气,又游走一圈,骤然归藏丹田,低声喝道:“小混蛋,还胡思乱想什么?意存丹田,心守灵台,没的走火入魔反连累了我老人家!”

    林熠一肚子的不明白全给堵在嗓子眼下,闻言一省,隐隐揣测到雪老人的意图,还来不及多想,丹田内的洪流浩浩荡荡流转不息,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差点就把他的身子烤烧起来。

    林熠再不敢怠慢,抱元守一凝聚心神,渐渐将心念融进那团火球,随着它的运转起伏不断屏除杂思,徐徐清澄灵台,反不觉得经脉里的剧痛再似先前那样难以忍受。

    恍恍惚惚中四周似乎陷入沉寂,只有雪老人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回响:“知守气含和者为小乘,守神炼形为中乘,守虚无空为大乘。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始得三华聚顶,窥望天门─”

    在歌诀声里,雪老人慢慢抬起右掌,按上林熠胸口膻中大穴,砰然爆出一团绚烂红光,把两人的身影笼罩卷裹,不停的淩空旋转变大。

    林熠只觉心脉猛震,脑海里响起一记惊天动地的轰鸣,霎时失去了知觉。

    潜意识之中,他依稀感到自己的身子宛如飘浮在云端海上,忽而灼热如烈日当空,忽而冰寒似霜冻天地,载沉载浮浑不晓归于何处。

    到最后这两种奇异的感觉齐齐涌到,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周转经脉。丹田里冷热夹攻,犹如坠了一团铅球,当快要撑破整个身子的时候,骤然爆裂宣泄─浑浑噩噩不晓得光阴流逝几许,林熠醒转,察觉自己正双膝盘坐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似乎仍然在那座石室里,却探察不着雪老人的踪迹。

    他体内的剧痛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潺潺周转的暖流,无需刻意神动,悄然游走全身经脉。丹田里暖烘烘的一团,如云绕烟缭,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有说不出的充盈惬意。

    心念微动间,丹田真气勃然而起,运转自如,舒畅无滞似风行水上。

    更玄妙的是无需灵觉舒展,身体里隐约透出的一缕缕气机,已然与虚空交融,石室内的景物洞察若明,彷似自己的神思躯体与莽莽天地息息相关,建起了一座无形桥梁,正是天人感应之兆。

    林熠惊喜交集,运用内视之术仔细察看体内情形,果发觉了许多不同之处。

    尤其是他的经脉宛如扩充数倍,从原本一道汩汩溪流蓦地变作浩荡江河,尽管真气尚相形较弱,但此后修炼实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更上层楼仅待时日而已。

    往日许多真气流转显得凝滞生涩的地方,现也成为康庄大道,一马平川,能够随心所欲的游弋往来。身体飘飘然漫步云中,举手投足意到气贯,不啻是脱胎换骨。

    可惜没容他高兴多久,猛然察觉不妙,心里“哎哟”叫道:“坏了,这老混蛋把我一身泰斗真气悉数化去,如今我体内运转的真气虽凭空精进了数十年功力,可已经改头换面,要想炼化回来,又不知要耗费多少光阴!”

    幸好他生性豁达乐观,只稍一惶急便释然自嘲道:“铜板银锭一样是钱,只要能用就行,管他那么多干么?这老爷子终是一片好意,不惜折损自身真元为我吸髓筑基,难不成我还要哭着找他讨回来?”

    他一摇头又想道:“嗯!讨回来是不必了,这帐却不能不算。他折腾得我晕晕乎乎,好不难受,给点赔偿不算过分吧!石室外面那几坛好酒闻上去很是不错,我得弄来痛痛快快喝上几口!”

    林熠脑筋一动到美酒上头,顿时没心情再盘腿坐下去,功透双目眼前一亮,挥手收了仙剑入鞘,起身朝门口走去。

    可石门紧闭,林熠用力一推,纹丝不动。

    他默运真气灌注右臂,二次推门,石门依旧巍然如故。

    这下再笨的人也晓得石门大有古怪,林熠不愿再做徒劳之功,松开右手扬声叫道:“老爷子,我醒啦!你在哪里?快放我出去!”

    他这声暗蕴玄功,震得石室嗡嗡轰响,回音鼓荡如钟宏鸣。

    等了半天,也没见门缝透出一丝亮光。

    林熠又唤了几声不见动静,低头挠挠脑袋,凶巴巴的喊道:“老爷子,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把这破屋子给大卸八块了啦!”原地转了两圈,还是没人理他。

    林熠换了副笑脸道:“老爷子,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外面有什么好玩?不如放我出来,咱们聊天喝酒,岂不更痛快!”

    可不管他怎么折腾,雪老人就是不露面。

    也不晓得是故意装聋作哑,还是果真人已离去。

    林熠喊到自己感觉实在无聊,叹口气喃喃道:“没法子,只能把这儿拆了!

    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老爷子逼的!“双掌推出,用了五成的功力轰向石门。

    他得雪老人之助,修为今非昔比,莫说一道石门,纵是金门、铁门也当者披靡,碎为粉末。

    不料双掌结结实实的击在冷冰冰的石上,只“轰隆”爆出一蓬金光,庞大的回挫气浪,反把毫无防备的自己震退数步,石屋仅仅微颤几下又恢复平静,连凹坑也没半个。

    林熠恍然笑道:“好你个老爷子!原来在石室中设了结界,难怪先前咱们打得惊天动地,也不见尘屑飞扬。”

    他振作精神,真气滚滚注入双臂,运上九成的功力再次轰击石门。

    绽裂的金澜更亮,好在林熠有了准备,侧身闪避卸去反涌的气劲。

    待光芒褪淡,林熠定睛细打量,忍不住一声呻吟,破口骂道:“老混蛋!皇帝老子的天牢,也没你这破屋子结实!”

    屋中只听到林熠的骂声嘹亮回响,石门依然好端端的默立相对。

    林熠掣出仙剑,意凝剑锋,光寒虚空,挥手斩落。

    “叮叮叮”一气连劈七、八、九、十剑,火星四溅,光澜汹涌,但怎也奈何不得这道黑乎乎的石门。

    他举目四顾叫苦不迭,周围黑乎乎的,别说有第二道出入门户,就连窗户都没有半扇。